渥太华微生活

上海的一家苹果店，摄于去年。 HECTOR RETAMAL/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苹果最大的iPhone工厂位于郑州市，该厂最近一直受生产问题的困扰，先是新冠封控，后来是工人短缺。现在，这家工厂正在从一个出乎意料的渠道得到帮助：中国政府。

中国中部地区的官员们已动用了政府庞大的党员、公务员和退伍军人网络，帮助总部设在台湾的苹果iPhone组装商富士康招募工人。据县级政府的公告以及官方媒体的报道，官员呼吁他们“响应政府号召，帮助工厂恢复生产”。

在商业被严重扰乱、需求低迷、债务创下新高之际，这次动员行动突显了中共对国内经济的担忧。中国经济受最高领导人习近平严格遏制新冠病毒措施的拖累而步履蹒跚，当局为帮助经济运转，正在求助于中共主导的机制。

“这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在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研究中国军事和技术的专家史国力(Adam Segal)在谈到中共招募干部去富士康工作的努力时说。“这显然反映了经济的糟糕状况，以及对苹果和其他公司可能把生产迁出中国的担忧。”

随着政府继续实行严格的新冠清零政策，依靠大规模封锁、集中隔离和几乎每天做核酸来遏制感染，在中国运营的国内外企业都已困难重重。这些严格的措施已促使包括苹果在内的一些与中国有长期关系的外国制造商将目光投向越南和印度等国，以减少对中国的依赖。

河南郑州富士康工业园的一个工厂对厂房进行消毒，摄于本月。随着世界上其他国家大都基本适应了与新冠病毒共存，中国仍在坚持新冠清零。 VISUAL CHINA GROUP, VIA GETTY IMAGES

郑州在今年10月中旬出现了新冠病毒感染病例后，苹果依赖中国的风险变得明显起来。生产全球一半以上苹果手机的富士康郑州工厂陷入封控状态：约20万名工人被封锁在厂区，引发了广泛的恐慌。

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人向《纽约时报》描述了食品短缺的情况，以及他们对完全靠厂方提供基本生活必需品的担忧。数百名工人在10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逃离，其中一些人不打算再回来。

工人的大量流失冲击了苹果的供应链，公司称，这可能导致iPhone在节日季节出现发货延迟的问题。全球投资银行瑞银的一份报告称，顾客等待iPhone 14 Pro和iPhone Max到手的时间估计正在接近“历史最高水平”。

在工人大规模出走后的那周，中国政府很快采取了行动。

据官方报纸《上海证券报》报道，河南东部的周口市一个乡政府就富士康面临的招工难题召开会议，并给干部们分配了招工指标。时报通过电话联系到的一名周口市官员承认该市正在帮助富士康招工，但拒绝介绍细节。

退役军人也被动员起来。

长葛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办公室主任张永超对时报说，“（2020年以來）企业的复工复产比较困难”长葛距离富士康工厂有一小时的车程。疫情以及中国为遏制疫情采取的严厉措施，使富士康等企业面临劳动力短缺问题，但这也为长期找不到工作的退伍军人创造了机会，他说。

今年10月郑州出现新冠疫情后，富士康工厂的工人乘当地政府安排的大巴返乡。 VISUAL CHINA GROUP, VIA GETTY IMAGES

“富士康的待遇也比较不错，”他补充道。

招聘广告已发在县政府的官方社交媒体页面上。富士康支付给新聘工人的工资按每小时30元计算，比今年早些时候的时薪高五元左右。公司还将向此前因疫情逃离但愿意返回的工人发放一次性补贴500元。

招聘广告明确表示了富士康对工人的急需：对那些今年11月中旬前到岗的工人，公司承诺在职满30天后额外享有3000元津贴。

“像这样大规模的动用政府的这个力量大量的招工是很少见的，”总部位于纽约的权益组织中国劳工观察的创始人兼执行主任李强说。

富士康是河南省的主要纳税者和雇主，政府支持富士康这样的企业有自己的利益。

中共小报《环球时报》发文为政府帮助富士康招工做辩护，文章写道，随着新冠病毒大流行给企业带来困难，导致劳动力短缺，政府需要接过“接力棒”帮助企业，“推动全球供应链稳定”。

中国经常在危机时刻动员军人和党员，反映了中共深信，意识形态力量和对党忠诚高于物质利益。在今年春天上海封城期间，中国动员了数千名解放军医务人员和党员干部，为全力对付疫情做贡献。

几十年来一直从事中国劳动力趋势观察的活动人士李强说，他从未看到过政府帮助民营企业雇佣退役军人。他也对年龄较大的退役军人是否适合在富士康工作表示怀疑，因为富士康的大多数员工年龄都在35岁以下。

逃离中国富士康郑州园区的人，图片来自今年10月拍摄的一段视频。 HANGPAI XINGYANG, VIA ASSOCIATED PRESS

富士康表示，不对“个别员工的情况”置评，但正在为招聘员工、尽快恢复正常生产与“相关地方政府机构”合作。

苹果的一名发言人拒绝就中国政府的动员运动置评，并向记者指出了公司在11月6日发布的一份声明。苹果在声明中说，将与富士康一起，“在确保所有工人健康安全的同时，恢复正常的生产水平”。

中国动员工人的努力也表明，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与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之间存在着深深的相互依赖关系。长期以来，人们的假设是，苹果对中国的需求大于中国对苹果的需求，因为中国大量的智能手机买家贡献了苹果五分之一的销售额。

但现在，随着中国面临的经济挑战越来越多，苹果也许反而占了上风。李强说，如果产量达不到预期的话，“富士康可能会转产到别的国家，这个东西就会带动整个电子行业，也都可能会更多地加快这个产业转移往外面其他国家。”

推动招聘使用的战斗性词语表明，政府迫不及待地想避免失去一个主要经济伙伴。政府在一份招聘通告中呼吁退役军人“牢记‘若有战，召必回’的使命担当”。